家乡小忆

2010-11-08 │ 经典美文

  朋友寂然说我是个忘不了过去的人,事实如此,在梦里我常常回到过去。

  时光的箭头在指向未来,我偏要撕开时间的束缚去缅怀去祭奠。世界在进步越来越多的东西正离我们而去。

  当我到老家脱下衣服习惯性的跑到自己的房间时才发现我已不住这里很久了,我不知道当有一天孩子问到我老家的情况时我是否也像父亲当年被我问起时无言以对。我怕一切的失去。

  土墙

  印象中老家邻居的围墙正在倒踏,那里曾埋葬着我和伙伴们小小的誓言。那是很久以前了,从村口一眼就能看见那面土墙,黄色的泥土和周围黑色的瓦片构成了村里最明显的风景线。那是我邻居的土墙。是我们徐氏唯一的一面土墙。它曾是我们邻居小伙伴的骄傲,我也曾沾着它的光骄傲过一回。它记载了我的大半个童年,是我儿时的天堂。我们曾在那里捉迷藏,捅土蜂,偷邻居大哥放在上面晒的柿子干。

  因着它的土质,它也成了土蜂的天堂。土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土蜂的巢穴,我们就拿木棍捅蜂穴。有时蜂生气了就会追着蛰你,我没被蛰过,邻家的伙伴倒是有。那天我们正捅到了兴上,突然看到有人拼命跑开,过后就传来他的哭声,而后就是他母亲的责骂声。我们才不管,仍就继续捅。

  院子里还有一个不大的泉水池,顺着土墙一直流向墙外头的稻田里。我们就用小木棍先在土墙上钻个洞。然后将水灌入洞中,土墙的土质本来就很干,被水一冲就如沙子一般往外流,不一会就冲出一个大洞。年龄最大的一个孩子见了知道不好了,闯祸了。就命令我们填回起来。可那些土全冲进了田里,捞起来的土只够填住表面的一层。没想这样也能瞒过眼尖的老阿婆。后来有一伙伴自以为聪明,将一块很好看的石头藏在里面,我们纷纷模仿,那一时成了我们的密室。但时间表长了还是被大人发现了,和着我们的宝贝一起将墙封得死死的。

  那时候的土墙是快乐的。渐渐地我们长大了,那些在曾经土墙旁边欢乐的孩子们都长大了,有的去玩方求学,有的在守护祖国的边疆,土墙的欢笑少了,那些孩子也曾三三两两的来过,但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的一群群。我也回去过,摸着那渐渐发黑的墙体突然发现它在微微颤动。有些时候,我想赤裸的土墙会不会疼。风,松动了筋骨;雨,侵蚀了根基,摇摇欲坠在生命的尽头。再没有孩子们沿着土墙从这一头走到那一头了。

  某夜,土墙突然倒了,只留下一堆尘土。

  香樟

  求学在外,家乡的变化日新月异。有一次回家时经过小溪边,发现那里的一棵香樟树不见了。回家问母亲才知道前一阵子下大雨把它给冲走了。

  那是一棵怎样坚强的树啊,它就那样的横在溪上,从我懂事起就那样。生命与自然地斗争就这样延续着。它弯曲的身体像一座拱桥与它的倒影形成了一个椭圆,永远定格。就因为它天然的形状成了我们的天堂。我们经常三五成群的爬上树去钓鱼,我不知道它是否也为我们的打拢而生气,然而我村里的一群老人可真的生气了——那是一棵神树啊,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免崽子。然而我不管,依然爬。它虽然主干是横的可它的分枝却相当的笔直,冲天的那种。就因为这样有几支还挡住了我们上树,于是那晚我和几个伙伴拿着柴刀,趁着夜色乱挥。第二天麻烦便来了,村里的老人告到了我们家里,我们几个少不了一顿臭骂。不过这顿骂值得,以后我们上树方便多了,它确实给我们留下了许多欢笑。

  “好好的怎么就倒了”,我问。

  “主干长太大了撑不住了”,父亲说。

  “那还说是神树”。

  “一定是有人惹怒了神”,老人说。

  然而它终就倒了,似乎地嘲笑世人的迷信而我更相信它是在为我解围——它不是神树。

  它倒了带走了我们太多的欢笑和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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